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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8章 搶個頭籌去罵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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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爺,您這麽急,這是要去哪兒啊?”一輛馬車疾行在長安大街上,車夫手上揮鞭不斷,嘴裏也沒閑著。

“去候德坊,快,再快點。”坐在車裏的人正是張彩,他一臉焦急,不斷從車簾後面探出頭來張望,催促聲更是不拘於耳。

“少爺,您不知道,候德坊周圍人可多,馬車根本就不過去……而且,您這麽著急幹什麽?難道是有新段子了?”

張彩是陜西安定人,雖然和中原的世家比起來,張家只能算寒門,可在當地卻也算是大戶人家,書香門第,他的車夫是從老家跟來的,私下裏說話時也沒什麽忌諱。

“聽什麽段子?”張彩微微一怔,繼而笑罵道:“難怪平時用車時,經常找不見你的人影,原來你是偷偷跑去聽書了,自己逍遙,卻把少爺我晾在外面,張三,你好大的膽子。”

張三很委屈的說道:“少爺,話可不能這麽說,明明就是您在麗春院裏面逍遙,把咱晾在外面,我偶爾開個小差,不也在情理之中麽?再說了,您往常的用的時間都比較長,最近卻出來的越來越早,這時間真是不好把握啊。”

張彩俊臉一紅,急忙分辨道:“咳咳,那可不是我不行,實在是麗春院裏面那些花樣……嗨,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,你只管快點趕路,要是耽誤了少爺我的大事,仔細你的皮。”

“知道了……”見沒八卦可聽,張三低低應了一聲,這才訕訕的轉過了頭,隔了一會兒,他又問道:“少爺,要不是聽書,您這麽急忙忙的趕去候德坊做什麽?那裏可沒有美女表演。”

“哼,你家少爺我是當朝侍郎,又豈是酒色之徒?去麗春院只不過是為了體驗民情,傾聽民聲的。”張彩得意的笑道:“呵呵,今天去候德坊,本侍郎是要去擺擂臺罵人的。”

“擺擂臺?罵人?少爺你要罵哪個啊?這事兒交給咱張三就行了。”

“你?哈哈,你可不行,少爺我要罵的人來頭很大,黨羽也很多,你罵不贏的。”張彩哈哈一笑:“少爺我要罵的是孔子,孔聖人,你敢罵他嗎?”

“哈!?”張三手一抖,差點沒把馬車帶歪,撞到樹上去,他手忙腳亂的好容易才扯住了馬,他這才顫聲道:“少爺,您沒生病吧?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?”

張家是書香門第,孔子、朱子這些聖賢,他們家中也是有供奉的,即便是張三這樣的車夫,也知道這些聖人有多了不得,所以,也不能怪他有這麽大的反應。

要是在讀書人聚集的地方,這話只消一出口,那些書生怕是立刻會變身成狼狗,惡狠狠的撲上來,把放狂言之人分屍咬死的。

“切,大驚小怪的,車都趕不好,嚇了我一跳。”張彩抖抖衣衫,又正了正冠帶,曬然道:“少廢話,先趕路,路上我慢慢解釋給你聽。”

“是……”反覆在自家少爺臉上端詳了幾遍,都沒發覺什麽異樣,張三也只好聽命,再次驅車上了路。

“張三,你覺得本少爺和唐大人的才學,孰高孰低?”

張彩的問題有些沒頭沒腦的,跟之前的話題貌似全無幹系,可張三倒也習慣了自家少爺的作風,認真想了想,這才答道:“單說風流,您和唐大人應是難分軒輊,不過他耐久力比您強點……比文采的話,您可能還略占上風,可若是算上雜學,少爺您就要略遜一籌了。”

張彩忿忿不平的說道:“呸,你這殺才,一天就知道戳少爺我的傷處,他是麗春院的老顧客了,對那些機巧早就適應了,我怎麽能比得了……嗨,又被你給帶歪了,我再問你,既然我跟他的才學差不多,為什麽他的地位比我高那麽多?”

“人家比您眼色好,早早就投靠了冠軍侯啊。”

張彩曬然笑道:“光是投靠早有什麽用?千金買馬骨,為的可是千裏馬,那根骨頭卻是用過就扔的,唐大人之所以深受侯爺看重,一是因為他確有才華,二來也是他立場始終堅定如一。”

“那跟您要去罵聖人有啥關系啊?少爺,別說咱不提醒您,您投靠侯爺,風險已經很大了,要是罵了聖人,那……您就徹底沒法在士林立足了。”

“哼,現在可能是,不過那也沒什麽,只要這投名狀遞上去,我挨的罵越多,在侯爺心中的分量就越重,當初唐大人挨了多少罵?到現在,他挨的罵都轉化成回報了,看看他現在的地位,嘖嘖,那是不得了啊!”張彩口中嘖嘖有聲,羨慕之情溢於言表。

“那他為啥才是個七品禦史?”張三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。

“七品禦史?那是現在,等……算了,這事兒太覆雜,說了你也不懂。”張彩不耐煩的揮了揮手。

這一年以來,唐伯虎實際上是代替謝宏在京城主持大局,正德對謝宏當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,可唐伯虎和正德卻沒那份交情,因此他明面上的官職就不能太高,以免引起猜疑。唐大才子也是聰明人,正因想到此節,所以每每有升遷之議時,他都會上表推辭。

不過,這種情況很快就要改變了,隨著謝宏升遷三邊總制,他往返京城就會變得頻繁,那麽唐伯虎就可以從掌控全局中脫身出來,改成專註於某項或某幾項事務了。

至於具體的,張彩也已經有了猜測,書院那邊固然需要他,也容不得他放手,而那個呼之欲出的參政院……只怕也需要個領頭的吧?

這個職位非同小可,形成定制之後,足可與原本的首輔相提並論了,當然,權力是不可能有首輔那麽大的,可單說威望的話,卻不在首輔之下啊。

張彩也是個聰明人,他並不打算和唐伯虎別苗頭,如今皇權勢力大漲,新生的位置多得是,關鍵還是要搶得先機,搶在其他人前面才是硬道理。

“所以說啊,以後還有沒有士林還不知道呢,即便有,恐怕也不是現在這種局面的士林了,皇上可是說了,要推廣百家之學,到時候,孔子也不過是先賢諸聖當中的一個罷了,可能還是不起眼的那種。”張彩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感嘆。

“可是少爺,就算如此,您也不用這麽著急吧?小的估摸著,除了您,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想得到,幹嘛不先看看風色再說呢?”

“你知道什麽?知道麽,那個王守仁要回來了,不搶在他頭裏,那就連口湯都未必有的喝了。”張彩不耐煩的喝道。

“王守仁?這人本事很大?才華比少爺你還要高不成?為啥從來都沒聽說過?”

“我雖然有些自信,就算比起唐大人,也自認不落下風,可比起王守仁,唉,那我就差得遠了……”張彩的語氣有些低沈。

他對王守仁的了解也不多,最初是從法學院的教材開始的。

那教材用詞直白易懂,卻不顯粗鄙;講述的道理不深,卻條條發人深省;論點不脫俗套,可經常會別出機樞,還每每與候德坊等宣傳機構所持的觀點暗合。

張彩開始也很疑惑作者的身份,細想之下,也有所領悟。那些機構一脈相承,秉持的都是謝宏倡導的東西,也就是說,作者是個傳統的讀書人,有選擇的受了謝宏的影響,而且還是有選擇的和謝宏在合作。

這人肯定不是唐伯虎,不單是才學問題,也不光是唐伯虎事務纏身,導致分身乏術,而是他受謝宏影響頗深,行事風格與謝宏頗有些大同小異,和那個作者表露出來的狀態完全不一樣。

再想到王守仁之前的舉動和去向,張彩也是恍然大悟。這人既有才學,又得謝宏看重,更是兼容百家,很明顯,他就是自己最重要的競爭對手。

正面比拼怕是沒什麽勝算,包括唐伯虎在內,京城的皇黨都是主動投靠的,除了工匠之外,從來就沒聽說過冠軍侯主動招攬過什麽人,跟別提招攬還招攬不到的了。

可王守仁偏偏就是,冠軍侯在遼東花了近一年時間,這人才最終算是點了頭,還不是被招攬,而是達成了合作關系,這種看重,任誰也沒法比擬。

因此,搶先機是張彩的當務之急,王守仁雖然已經是禮部侍郎了,可他的人終究還在遼東,應該還在返京的路上。

所以說,罵聖人這個頭籌,自己拔定了,張彩堅定的看著外面的景象,緊緊的握起了拳頭。

說話間,馬車也是越走越慢,最後在皇家公園外圍停了下來,不等張彩發問,張三就轉過頭來,苦著臉說道:“少爺,這下走不動了,您看,外面全是人,八成都是沖著候德坊來的,難不成今天真有什麽新花樣兒?”

“無妨,你在外面等著好了,嗯,先回家去也行,告訴夫人,我今天有正事要辦,可能很晚才回去,叫她不用等我了。”張彩一撥車簾,當即下了車,略作交代,便擡腳欲走。

“少爺,您每次都這麽說,夫人早就不信了,要是她……”

張彩身形一頓,恨恨的罵道:“真是個婦人家,頭發長,見識短,好男兒志在天下,天天準時回家的,那還算是男人嗎?她若是要鬧,你只管讓她來此,讓她看看本少爺舌戰群儒的風采,有這樣的相公,讓她美去吧,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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